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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髦的美术馆 沉默的芬兰人

      德国诗人布莱希特(Bertolt Brecht)1940年在赫尔辛基度过了一段了无生气的旅居生活之后,在一段感受中引用了这句芬兰老话:芬兰人用两种语言保持沉默--意指芬兰的两种官方语言:芬兰语和瑞典语。

      然而,寡言的芬兰人如今却以让人类说个不停的产品--NOKIA而领先世界。赫尔辛基也不再是个无精打采的地方。时髦的赫尔辛基人不再认同美国为心目中的文化模式,也不必再特地飞往巴黎去欣赏现代艺术,因为赫尔辛基有了KIASMA,它的成立进一步证明了芬兰人打破陈规,标新立意的现代作派。

      第一次知道KIASMA,是应朋友之邀去KIASMA咖啡厅聊天。迷幻的TECHO背景音乐若有若无,奇装异服的年轻人有的在阅读区翻阅杂志,有的赖在长凳上一边抽烟,一边等着免费上网区的计算机空出来。这样的气氛,使我一直以为这里只是赫尔辛基又一个时髦的据点。直到走出咖啡厅,看到大堂的前台,经朋友解释,才知道KIASMA不只是咖啡厅的名字,而是芬兰当代美术馆的昵称。

      这当然是我所到过的最没有“权威感”而花样百出的美术馆。她的奇形怪状,包括那怪里怪气的字典上查不到的名字,都要归功于一手造就她的美国人斯蒂芬·霍尔(Steven Holl)--一个被喻为思想性建筑师的艺术家。

      作为一个外乡人,霍尔能够在1993年的516件竞标作品中兑服生性保守的芬兰人认同他的设计,自然是有他的独到之处。他大胆地将馆址选在几座赫赫有名的建筑中间:西临国会大厦,东靠中央火车站,北面芬兰音乐厅,同时和海港遥相呼应。出于这样的空间理念,霍尔将这座建筑取名为chiasma--源自于希腊文的医学用词,指(视束)交叉,交叉融合的意思。后来为了适应芬兰语音,以K取代了同音的ch,就成了现在的KIASMA--Museum of Contemporary Art。

      霍尔反对任何形式的同一性或总体化,他心中理想的建筑,是既合乎个人生存的文化境遇和环境境遇,又具有某种异质性因素的建筑。KIASMA正是这样一个处在整个城市视觉中心的神奇空间,她的功能性之强大超过了一般意义上的美术馆;她的形式感之丰富令所有身临其境的人身心愉悦。习惯了传统博物馆的人刚进KIASMA的展厅,可能会以为到了尚未完工的工地。这里没有“房间”的概念,为艺术家提供的也不仅仅是一块墙面或一片地板,而是从方法到技术上的全面支持。大小不一的七个展厅不再是墨守陈规的矩形立方体,总是有一面墙随建筑体呈不同度数的弧形,给予展品安静却灵动的背景。展厅的大小则根据建筑体的曲型墙面而裁定,令自然光以不同角度柔和地照射进来。霍尔得意于自己这一曲线条的创意,认为其既具有神秘感,又不断创造惊奇。“现代艺术概念及其宽泛,我所要营造的空间要切合所有不同风格,不可预测的艺术家们的需求。”

      不过,就我在KIASMA的逗留经验,霍尔的这个“空间站”远远超出了仅切合艺术家的需求。如同文章开头提到的KIASMA咖啡馆,你在这里见到最多的不是艺术家,而是普通市民。他们中有的是艺术爱好者,有的仅仅是来喝咖啡。而我在赫尔辛基期间,每天吃过午饭都要去那里消磨一段时间,因为那里有最酷的TECHO音乐,最好喝的拿铁咖啡,还可以让我免费上网给朋友发EMAIL。不仅如此,在这个自称为“Art Forum”的地方,可以举办舞蹈,电影,行为表演,话剧,研讨会等等各种与艺术相关的活动。前任馆长杜拉(Tuula  Arkio)甚至把KIASMA称为“赫尔辛基的会客厅”,形象地道出了其为艺术服务的平民姿态:这是一个艺术家的聚会地;一个体验新视觉艺术和艺术信息科技的展厅;一个欣赏实验表演的剧场;一个适合所有人的活动中心。

      杜拉在KIASMA工作了十年,“她就象我的孩子”,已经荣升为国家画廊(下属包括KIASMA在内的四家博物馆总称)总监的她说,“真舍不得离开。”1992年,芬兰处于经济大萧条时期。而国家画廊终于痛下决心摆脱当代美术馆拥挤的场馆状况,大兴土木。KIASMA工程耗资4500万美金,历时五年,于1998年5月落成。

      和世界上每一个艺术机构一样,KIASMA也要为自己的生存而努力。虽然不求盈利,为保持收支平衡也不是件容易事。芬兰政府每年给KIASMA的预算约650万芬兰马克,这些钱大多用于筹办展览或活动经费,并不包括近100人的员工工资和维修费用等。如果光靠门票,自然不能维持庞大的开支。于是KIASMA推行“合作伙伴”制度,让其赞助资金或服务。KIASMA所回馈的则是会刊上的广告,入口处的公司标识张贴,打折门票等特殊需求。每年来自合作伙伴的赞助大约有400万芬兰马克,这些钱则大多消费在美术馆自身的市场营销上。说实话,我除了在会刊上看到过NOKIA的广告,在美术馆内几乎没有注意到任何令人讨厌的商业标识。也许是善于设计的芬兰人将广告和环境融为了一体,也许是赞助商本身就很“识相”。我不由想到每次在国内看古典音乐会,总会有一条醒目的大红横幅挂在指挥头上,上面粘着“XXXXXXX之夜”等文体不通的不干胶白色字样,令人觉得在开大会。

      芬兰并不是世界上艺术环境最好的国家,KIASMA的存在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提高了很多芬兰观众的对当代艺术的品味。2000年KIASMA的参观人流量是二十六万三千人次,几乎占了国家画廊流量的一半,(这个数值也是赫尔辛基人口的一半)。而在她的前后左右,大大小小的美术馆,博物馆起码有十几个。我曾经问过一起参观的芬兰朋友,他们中很多人对现代艺术作品也不是很看得懂,但是他们都很愿意随着KIASMA来接近现代艺术。因为她的多媒体设备可以让观众用1000种方式随意调看关于当代艺术的知识;她的导览手册在每个角落随手可取;她的网站上活动资讯一应俱全;她的WORKSHOP欢迎每一位观众亲身体验如何创造艺术。这一切,都让普通人更亲近前卫艺术,而不是望而生畏。

      在即将完成此文之时,顺便上KIASMA的网站看看最新讯息,有两条还算有趣。一是前不久第一百万位KIASMA的参观者获得了美术馆赠送的免费旅游券;二是在KIASMA正在进行的“三度空间”主题的大型展览中,有三位中国艺术家参展。

 艺术世界 2001/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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