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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真真 女人关起门来说什么?

      接通黄真真的手机,她的声音完全不是我所想象的。粗粗的,沙哑的,干脆利落,和照片上有着甜美微笑的“妹妹”形象截然不同。之后,我接到她传真来的采访问题答案,才知道她的名字原来是这几个字,而不是我根据拼音所叫的“王纯纯”(Wong Chun-chun)。

      这个普通话说不好,用全拼打汉字有困难,只能手书中文的香港女孩在2001年纽约国际独立电影录像节(2001 New York International Independent  Film and Video Festival)以《女人那话儿》(Women’s Private Parts)一片获得了“最佳国际影片”奖(The Best International Feature Film Award)。

      63个不同年龄的女人,从普通家庭主妇到女同性恋者,职业女性到深圳二奶,从人妖到妓女,乃至连续打破造爱世界记录的钟爱宝。。。。。。《女人那话儿》说尽女人隐藏在心底的话题,誓要语不惊人死不休。黄真真既是导演,也是主持人,为让别人说真心话,她以身作则,放开自己,穿梭于其中,让大家侃侃而谈,讲自身价值,讲性关系,讲挑逗男人。作为一个纪录片导演,她选择了这种方式作为介入的角度。

      这是一部给男人看的片子,黄真真直言不讳。在纽约生活了八年的她回港后和一班女友饮酒畅谈,发现香港女生早就不是外国人眼里那种对男性绝对服从的传统东方女性形象。于是组织了全女生的班底,创作了这样一部女人们你讲我讲的电影,让男人更真切地了解女人。

      其实又何止只有男人不了解。真真自己在拍摄过程中也是不断有惊讶。比如她妈妈大胆坦率对召男妓的看法;比如已婚朋友说婚姻制度最好改成合约制,四年一任;比如明媒正娶的太太却说自己宁愿去做二奶。一个又一个的反应颇具戏剧性,却又是真实的。初定的半戏剧半记录计划最终变成了全纪录片,在自然的镜头运动下,没有布景,没有布光,女角的面目有点不对焦,然而个性确毫不含糊。

      种种意外的结果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又是真真“特意安排”的。虽然谈论的话题由她来引导,可是真真从不预先让被访者准备,而是临时提问,以捕捉她们最真的一面。最难的是拍摄性工作者的工作场面,真真坚持不要偷拍,反反覆覆地多次和拉皮条的和性工作者沟通,保证打“马塞克”,终于说服了他们。然后,真真在没有事前通知的情况下突击当事人,拍摄到了性工作者和客人之间最自然的交易场景。

     《女人那话儿》由黄百鸣旗下的东方发行,黄百鸣欣赏真真的才华,可是也担心没什么人会去电影院看这部连半个明星都没有的非商业片。真真自己却认为这部片子不象大部分独立制作片那么闷,“我直击要害:你想知道一帮女人关起门来说什么吗?这足以吸引男性观众。”她说。

      美国导演卡萨维提(John Cassavette)是黄真真心仪的导演,张艺谋的《秋菊打官司》和《一个都不能少》中贯串着和自己天性中同样的坚强执着,也令真真感动不已。

     “自己是以人物为主的导演,生命亦如是。”真真这样说道。

我与《女人那话儿》
--黄真真自述

      我回香港后和一帮女友聚会饮酒畅谈男人,爱和性的时候,触发了拍摄该片的灵感。这部片子拍了半年,剪辑了九个月,但因为我是一边拍一边剪,所以这个制作期共用了九个月。用的器材是SONY-PD100,剪辑完转到35MM胶片上。前期拍摄的时候因为想保持intimate(亲密自然)的atmosphere(环境),工作人员最少4人,最多6人。后期制作共5人,我和两位剪辑师,一位作曲,一位执声。连过菲林,制作,到宣传及其他prints(印刷费用),大概200多万港币。片长98分钟。

      我先是从朋友中找拍摄对象,然后是朋友的朋友这样慢慢推出去。有些不熟悉的我就同她们饮几次茶倾几次话才作录影。主要是我要和她们之间有trust(信任),她们要了解我拍摄的出发点,那才会真实而彻底地发表言论。我也和她们讲明如不想回答任何问题可以不答,绝不要给我“假话”,因为我这个片子要的是“真心话”。意外的是不单不用说服她们,九成半的女人是一发不可收拾,有讲不完的话。原因是在日常生活中有着种种对女性的规条,禁忌,做女人真的没太多机会去表白自己最深心处的感觉。而且我的话题及目标是探索“私人感受”,不是“私生活”,所以九成半女性都象exhale(呼吸)一样,坦荡荡share(分享)她们潜在了很久的“伟论”!

      她们对我的片子感到非常骄傲,觉得有个女人会拍这样一出戏真解气。当然这班拍摄对象也是较豪迈,勇敢和“真”的一群。我一共采访了大约100人左右,在三个半小时的版本里用了63个有名有姓的人,98分钟版本里出现了大约40人。

      我觉得这个片子可算是mark(代表)了这个时代的女性的想法和感受,二三十年后look back(回顾)会颇有价值。我想通过此片令男人开始open their mind more(更开阔思路)。时代在转变,如他们仍固执地希望自己的女人会象他妈妈一代般死忍和subservient(屈服),那他们会失望而没进步。我也想籍此鼓励现代女性去“做自己”,不要被传统包袱绑死,也不要再做一个自怜的弱者,生命是掌握在自己手中的。

      这部片子可算是客观的,因为我完全没有放入自己的意见。任何女性说任何话都是对的,这个door(门)是为她们open(敞开)的。我的目的不是要意图绘出我想表达的什么世界,如果这样我会自己写个剧本拍dream(梦想),更容易控制及彻底表达我的世界。我要的就是反映现代女性潜在的内心思想,可能较倾向于男人,爱和性,因为这些敏感话题是日常生活少有机会提及至如此彻底境界的。

      这么多被访者中,给我印象最深的一是严月莲,她的“做妓女和做名流的二奶,三奶没什么分别”的理论令我很同意。另一个就是我妈。她事先不知道我会问什么,但当我问到她和她的朋友有没有兴趣去牛郎店时,她们竟兴奋地叫我带她们去,令我很惊讶!

      我绝不是个女性主义者。我认为女性主义者是因为觉得社会规范令她们未能完全掌握自己命运而所至的。我会说我是个“独立主义”或“自由主义”的人
(Individualism)。我认为每个人应做回自己,不要受regulation(规则)的影响而画地自困,要有勇气做自己想做的事,当然这当中包括要有勇气去承担其选择的后果!

      我不鄙视男人,其实我很尊重男人及每个人。老实说(我作为一个女人),如果这个世界没有男人多没趣。相信再没有女人会有兴趣去涂口红或涂指甲,对吗?我也不是女同性恋者,如果我对女人有兴趣,也会尝试。可惜我天生只喜欢男人,加上家中四姐妹,小时候又读女校,在女人堆中长大,怎会对女人有兴趣?!哈!

      我在NYU毕业后,写了两个剧本,到处找投资者,都没碰上和我口味相同的投资商。最后就想不如 low budget(低预算)地自己拍。当时我开了制作公司,有camera(摄像机),有editing equipment(剪辑设备),帮NBC,CNN,CBS等做自由撰稿人拍新闻。心想反正有设备,便自己投资拍。现在我的Diva Productions主要做电影方面的剧本写作和导演,但将来希望会制作一些较新题材的戏,也会集中培育写作方面,因为我认为香港较少good writer(好的作家)。

      我今后会拍自己喜欢且深深触动的题材,也希望自己的片子拍出来叫好又叫座。我是个好想inspire(感染)多些观众的电影人,最理想能做到雅俗共赏。我尤其喜欢带有坚持,有希望,不易放弃的题材,因为年青一代太多放弃理想,太多对世界每希望。我希望我的片子可以激励人们有勇气活出一个精彩人生,才不枉此生!

      作为独立制片人,我对香港的市场不满意,香港市场较narrow(狭窄)。但身为香港人,希望自己可以给香港带来一些新意。下一部正在筹备一个中国人在澳洲的故事,叫《证婚人》。也有想法到上海做调查,拍一个关于上海女性的电影,暂叫《上海女神》。

黄真真  简介

      黄真真,香港演艺学院戏剧系毕业生,在学时以《神迹奇案》一剧获得“最佳女主角奖”。毕业后随即加入香港商业电台为全职DJ(艺名黄乐桐),主持不同类型节目。

      1993年赴美国纽约大学电影系深造,自编自导毕业作品《HUGO》选为“纽约大学最佳学生作品”。其后继续在纽约监制了短片THE HIPSTER及在1997年监制,自编自演独立长片《留下买路情》。该片入选“纽约文选--电影资料”之“新电影人系列”,于1998年12月首映。

      1999年黄真真回流香港,筹备摄制现代女性纪录片《女人那话儿》,2000年8月完成。该片在2001年纽约国际独立电影录像节上获得了“最佳国际影片”奖。

 艺术世界 2002/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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