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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直插云霄的农场

        从去年夏天起,我父母就开始在自家后院尝试开垦菜地,为此还专门跑到图书馆借了书来学习如何翻土种植。毕竟,从我爷爷外公辈起,我们家就再也没有人务过农了,就算我妈文革期间曾赴云南农场劳动,也只学了点儿皮毛功夫。

        城里人种菜养鸡,已经不再新鲜。此举除了自产绿色食品,符合环保概念,还相当经济实惠,在此萧条时期格外体现价值。于是,围绕着“业余农民”需求而诞生的相关设计产品也多了起来。一开春,我家附近的五金和园艺商店生意就好了起来,各式铲子耙子,盆啊桶的,被店家放在显要位置,最好卖的当然还有各种菜籽和泥土。

        去年,有英国人设计了一款看上去像爱斯基摩冰屋一般的鸡笼,取了个可爱的名字——Eglu,或叫Eggloo,(来自冰屋的英语Igloo)。一个标准大小的Eglu可以供两只中型鸡住宿并散步,也就等于是一室户加个小院子,定价六百美元左右。要想通过养鸡吃便宜鸡蛋的人肯定不会去买,流线型的漂亮Eglu是给时髦波波族准备的,并且他们都是头一回养鸡。这些鸡们,并不用发愁蛋的产量,只要把自己搞得美丽动人供主人们宠爱就行了。

        相对于五星级鸡笼,哥伦比亚大学的迪克森·德斯波弥亚(Dickson Despommier)教授搞得更大了。他在教学生寄生现象、环境分裂等科目的时候,班级开始研究城市屋顶花园,他们很快抛弃了这个规模太小的项目,30层楼的城市绿屋就此诞生了。

        人类在土地上搞农业已经有一万年了,为什么我们现在要来造摩天大楼搞“垂直农业”(Vertical Farming)呢?因为到2050年,人类人口将达到90亿,我们将面临土地和水源的短缺。大多数人口增长发生在城市,而城市人民无法自给自足口粮。现代农业所涉及的森林砍伐、化学肥料和碳排放运输方式等问题,都会给地球环境和气候造成影响。所以“垂直农业”似乎一下子解决了未来农业的困境。据相关实验室的研究表明,垂直种植方法的用水量只有传统种植的5%,一栋30层高,透明墙面的“垂直农场”,可生产五万人的口粮。如果造160栋这样的高楼,就可喂饱整个纽约市。

        根据垂直种植方法的理论,科学家们已经设计了一些不同方案,有城市中的高楼,也有海洋中的高塔,有金字塔形的农场,也有集人类居住和种植与一体的寄居型建筑。然而就像那个非经济型的鸡笼一样,到目前为止,垂直农场还是一个成本颇高的项目——建筑和能源的高成本使得垂直农场比传统农场要昂贵的多,尽管它的终极目标是为人类节约资源。由于技术原因,能够在垂直农场内种植的植物种类仍然有限,而要说服整个社会接受这种绿色大楼,还是会有相当难度,尤其是为了创造自然生态环境,农场会养各种不同的动物。至于动物在这样的高楼里将受到怎样的对待才不至于有遭受虐待的嫌疑,则更是个在西方社会颇为重视的道德议题。

        当然,你并不需要,也不应该坐等科学家们来为你解决一切问题。随便到中国任何一个城市的老式公寓楼去转转,人们为了种点小东西,在阳台上搭出来的五花八门的架子,就很有创造力。新式公寓楼为了所谓的城市美观,连衣服都不许乱晾了,绿色植物更是屈指可数。“垂直农业”这种大规模设计虽然还未付诸于现实,但并不妨碍启发我们自己搞点小发明,开点自留地,吃点新鲜的、无毒的青菜。

       原文刊登于《经济观察报》

  • 美国小区搬来性变态?

         就在一个周五下午,我出门倒垃圾,发现门把手上插了一张黄色的宣传纸。正要把它当一般广告扔掉之时,余光一瞥,却发现是郡警察局的通告。于是顺眼看下去,说是我家附近住有曾犯有性侵犯罪的居民,若需了解详情,可上警察局网站查询。

          由于早就受美剧和好莱坞电影的“教育”,我对此情节并不陌生,也就没有大惊小怪,甚至有点漫不经心地把通告放在了一边。倒是先生正好有空,出于好奇就拿了通告上网去了。谁知两秒钟不到,他就大叫起来,我跑去一看,乖乖!原来犯罪份子就在家门口呢!大头照、姓名,清清楚楚地在网上摆着,这位波菲顿先生就住在我家斜对面,近得不出一百米。最令我们猛然警惕的是,他的罪行是“儿童色情”,这对这条街上所有家长们来说,应该都不是好消息。

          美国社会历来讲究隐私权,个人权益堪为神圣不可侵犯。然而法律规定,所有犯有性侵犯罪的人,在出狱后十年内,都必须去当地警察局登记,邻里社区更是有权查看这些人的基本资料。无需到警察局网站,比如去“家庭看门狗”网站(familywatchdog.us),只要输入邮政编码,就立马可看到地图上的无数“小点”,每个不同颜色的点,代表所犯的不同性侵犯罪行,该处是他(她)的住宅还是工作地点。继续点击,姓名照片等完全曝光。我虽然认同这些人是罪有应得,但多少也为他们所刻的“红字”而感到有些难过;这样的惩罚,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比坐牢更残酷。

          然而波菲顿先生在我们这条小街上掀起的风波可不一般。他住的那栋房子属于街头的教堂,后院就是教堂隶属幼儿园的游乐场,我们周末常常带着我家小子们去那儿玩荡秋千、滑滑梯。更令人称奇的是,波菲顿已经为教堂工作了将近一年,他的工作包括给幼儿园做常规维护、设备维修等。教堂在暑假举办少儿夏令营活动,猜猜谁是夏令营的摄影师?波菲顿!

          一个在警局挂了号的、曾因持有儿童色情商品而犯有性侵犯罪的人,居然天天和孩子们混在一起!左邻右舍们可炸开了锅,邻居图伦马上勒令他那对漂亮的女儿不准上街遛狗;对面的克莉丝汀马上着手张罗人马,商讨对策。与此同时,当地报纸、电台和电视台突然像约好了似的,报道“波菲顿”事件,据称已经有五个孩子被家长撤出了幼儿园,而幼儿园园长十分无辜地说,波菲顿是教堂雇佣的,不是她,而她也从来不知道波菲顿的背景。短短两三个小时,波菲顿在华府地区出名了,我们这条小街也成了媒体焦点,这不得不令人感到警察局匆匆忙忙塞传单,有摆脱干系之嫌疑。

          虽说要被迫“晒”出来,但并没有法律阻止“波菲顿”们从事和孩子有关的工作,只要他们的雇主了解背景。说起来,那家教堂的本堂牧师也是这次事件的另一争议人物。因为他坚称自己没有做错,旨在给迷途羔羊再生机会,并指出波菲顿对孩子们毫无威胁。

          这样的话,对于家长们来说显然是苍白无力的。社区的反应如此激烈,以至于大家同仇敌忾地要把波菲顿赶出这条街。那总得有人和他做邻居吧?有人在社区会议上小心翼翼地说。那我不管,反正不能是我。立刻有更多的人怒气冲冲地叫起来。

          于是人们开始数落那位本堂牧师的一贯“劣迹”。最显著的,莫过于在出租那两栋教堂楼房时,常常招来不三不四的租客,成为这片高尚住宅区的害群之马。人们甚至提议集资把房子从教堂手里买下来,这样可以严格管理租赁,这个点子居然立刻获得人们回应。即使是在经济低迷之时,对于这条街上富裕的人们来说,花钱买到某种特殊的领地和保护,比什么都重要。

          从警察塞传单到社区举行紧急会议,48小时不到,波菲顿先生就被成功地驱逐出去了,他到哪里再去找新家和新工作,似乎没人关心。邻里们及时给教堂递交了要求妥善管理租户的请愿书,游乐场和幼儿园里又充满了孩子们的笑声,小街也很快恢复了平静。那位牧师是对的,谁都应该有重新做人的机会;但非得让戒酒的人卖酒、戒烟的人卖烟,才足够挑战性吗?

          重新带着小子们走在门前小街上,我仍旧享受着平静而安全的感受;只是每次路过波菲顿曾住过的房子,总会想起这段令人心情复杂的插曲,很难想象他在这里工作了那么久,却在闪电般的曝光事件中骤然退场。我想,那个“家庭看门狗”网站上星罗棋布的地区图,或许不看也罢,免得又给生活添一份焦虑。

          原文刊登于英国《金融时报》(Financial Times)中文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