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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看牙记

    我家老大在拍了一张有点重影的X光片之后,被微笑着的牙医宣判——五颗蛀牙!还未回过神,又遭重创——第一次补牙行动宣告失败,战战兢兢的女医生哀求我们选择全麻补牙。

    全麻,在我的概念里,是重大手术的选择。用在这么小的孩子身上合适吗?漫漫蛀牙路还长着呢,难道屡蛀屡补,屡补屡麻?立刻着手询问世界各地的妈妈女友咋办才好,中国妈妈回答没听说过补牙要全麻,一个朋友的女儿甚至在补牙过程中试图咬牙医的手,居然都被那技术和耐心着实了得的牙医给化解,先后补了六颗大烂牙!芬兰和瑞典的妈妈们则说当地多采取局部麻醉措施,实在“教化”不了的孩子才用全麻。芬兰妈妈还补充说,北欧对儿童牙齿保健相当重视,除了讲究正确刷牙方式,更提醒父母与小孩分食分饮,因为成人的口腔细菌传染给孩子,牙膏是杀不掉的;给孩子吃木糖醇糖果也是牙医推崇的,满大街都有卖。

    美国著名的非赢利机构梅奥诊所(Mayo Clinic)在今年上半年宣布,根据他们的研究,三岁以下儿童多次通过麻醉进行手术,日后学习障碍的风险更高。这也是首次通过人体研究,获知儿童麻醉也许会产生如此后果。和其他国家相比,全麻儿童补牙在美国是个相当常见的选择,我表弟的女儿被发现十颗蛀牙,医生连试都不试,直接建议全麻。根据我与医生的咨询和自己的调查,全麻儿童补牙在美国由来已久,多年来高比例的成功案例,是牙医首选的重要原因,也说明美国在医疗科技方面,实属世界领先。毕竟,拿着钻头在一个乱踢乱动的孩子嘴里捣腾,其风险指数也相当地高;那个在我的坚持下勉强为我家老大补了一颗牙的女医生,在结束了一场手忙脚乱、鬼哭狼嚎的“战斗”后,就跟我大讲有些患儿被拉破嘴,甚至脸颊钻个洞之类的恐怖事故;看得出,她是真心地害怕。

    然而美国医生有时候会倾向于选择高费用、少麻烦的治疗方案,在我看来也是动不动就给儿童做全麻补牙的一个原因。反正钱不是由医疗保险公司兜着,就是家长自掏腰包。两小时的补牙,全麻费用需要一千多美金,放在北欧这样的全民福利国家,便不会轻易选择。文化和社会体制也对治疗方案有所影响。美国人最怕的就是打官司,牙医们可不愿意为了补牙而被冠以“虐待儿童”或“治疗不当”等罪名,所以一遇到“顽固抵抗”的小朋友,他们马上就败下阵来了。像我这样神经坚强、任凭孩子哭叫仍可死死按住他双手双脚的妈妈,可能在他们眼里整一恶婆娘,是给孩子造成心理创伤的罪魁祸首。

    然而我仍然心有不甘地带着我家老大苦寻“艺高胆大”的牙医,因为我自讨他的性格还不属于“宁死不屈英雄”类的。一番电话和网络搜索,几次“面试”碰壁,就在我几乎要放弃的时候,“江湖高人”终于在最后一家诊所里出现了。

    这位尊姓“苦哇巴拉”的日裔牙医,表情温和平静,说话言简意赅。面对我这个心急火燎的妈妈,回应从容自信。要是给他换身和服,还真有点修禅大师的架势。也许正是因为他的淡定,整个诊所的“气场”及其镇定平和,也就导致了补牙时的奇迹。一样是用鼻罩输笑气,可时间长了点,对孩子的疏导工作也更耐心,但语气却更坚定。紧接着,可怕的电钻工程居然在没有任何局部麻醉的情况下就不知不觉地开始了!孩子当然还是忍不住要蹬蹬腿、伸伸手,甚至试图说话,但都被“苦医生”游刃有余地对付过去了;我受“大师”感染,规劝孩子的语气不再焦急,而是故作轻松;按住孩子的手也不再死命用力,而是轻轻拍打。我第一次感受到啥叫“以柔克刚”,也第一次领悟到,牙医这活儿,不仅是科学,也是手工艺和心理战;没有超强的心理素质和灵活的手指功夫,还真对付不了“瓷器活”!

    于是,没有任何哭声,只有几声哼哼,“苦医生”就补好了老大的一颗牙,首战告捷。此刻的我,面对苦医生递上来的比别家要贵三成的帐单——三百五,自然是毫无怨言地买了。可他却毫不知趣地提醒我,乳牙的填充物很容易掉哦。唉,看来这牙蛀洞听上去更像个无底洞啊!

原文刊登于《金融时报》FT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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