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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开放式厨房的社交功能

        看完电影《慕尼黑》,心情极其郁闷。脑海中挥之不去的画面是以色列特工阿夫纳站在巴黎街角,神情落寞地紧紧盯着商店橱窗内灯火通明的豪华样板厨房间,以排解他对家人的深深思念和普通生活的无限憧憬。

     

    厨房是另一个舞台

       

       三十岁以前,我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大小姐,对食物由生到熟的神秘过程一无所知;现如今,我不仅可烧得一桌对付老外的中国菜,连逛街重心也已转移到杯杯碟碟,而厨房这个我曾经退避三舍的空间更是成了我最常出没的活动中心。除了烧饭煮菜,喝茶看报、打电话上网等等家庭活动都被我安排在了厨房里。至于两口子开会商量大大小小的杂事,更是面对面地端坐在餐桌两边,一人一杯水一支笔一张纸,有时候外加手提电脑PDA计算器日历表,排场丝毫不比正经公司董事会小。

       

        不可否认,现代厨房早就超越了其烧煮本位功能,更不再是“家庭主妇的牢笼”。以往乱糟糟见不得人的厨房概念被推墙而倒,随之破门而出的是一个开放式的社交场所。这种实则节约空间的时髦安排不仅体现了主人的口味兼品位,也增进了和朋友访客之间的亲密距离。对于像前面提到的阿夫纳那样的烹饪高手,厨房更似一个舞台,他可以热情洋溢地为亲朋好友手起刀落、翻炒煎煮地表演一番;忙里偷闲之时,还能举一杯兼作料酒的红酒和客厅内遥遥相望的客人点个头示个意,插科打诨聊几句。如此行云流水般的写意过程,若是都被藏进封闭式厨房,岂不是可惜也。

       

        然而一旦各式家什通通曝光,对锅碗瓢盆的要求也就高了起来。厨房向来是家庭装修中最花钱的一部分,这下子就更马虎不得了。要是料理台上堆的是难看的破盆烂碗,缺了口的杯子和其他罗哩罗嗦的不明物体,谁还有兴趣朝里张望呢?光买贵的还不解决问题,更重要的是要有个性,否则不就成了个样板间?被人嘲笑缺乏想象力可是一件很尴尬的事情。接下来厨师上场,也得打扮一下吧?穿得邋里邋遢显然对不起观众,时尚有趣些才能和美味相匹配。所有这些表面功夫虽然不能保证最后烧出来的菜的质量,但却是开放式厨房的基本配置。根据我的实际经验,就算是不露声色的高手,也还是喜欢漂亮昂贵的厨房用具的,当然最重要的仍是实用性;像我这样手艺平平、忙的时候还觉得烧菜这件事很烦人的,更需要一些比较虚荣的东西来调整心情,否则怨气冲天烧出来的饭能好吃吗?

     

    “开放派”VS“闭关派”

       也有人在“开放”了好一阵之后,终于决定“闭关”的。除了刺鼻的洋葱味、烧黑了的锅底,甚至油烟四起的中式炒菜影响一顿雅致晚宴的视听味觉之外,“厨房隐私权”的回归是另一主要原因。窃窃私语的八卦、伴侣之间的亲昵,所有这些都在众目睽睽之下化为乌有,在扩大交际乐趣的同时,又缩减了亲亲我我的小情调。“关门派”们更是抨击媒体任意设置商业圈套,给大众不切实际的幻象。试问,在那一间间泛着金属冷光、设计得像太空飞船似的厨房里,面对空无一物的银色案板和机器人一样复杂的烤箱,真的能让人产生大烧一顿的欲望吗?

           这其实也是个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问题。只要我愿意,冰箱里只放矿泉水又怎么样?完全取决于个人的生活态度和生活方式。太整齐干净的厨房,基本属于单身人士,否则家庭生活一定是有点问题的。而热气腾腾其乐融融的一家子,厨房总免不了会有乱七八糟的时候。

        还是回到《慕尼黑》,斯皮尔伯格这个煽情老手巧妙地把阿夫纳和法国黑帮路易的接头地点设在那精美得“此景只应天上有”的样板厨房间前,残酷地反衬出阿夫纳的愿望是如此虚弱无助和遥不可及。最后一次碰头,路易对阿夫纳说,总有一天,你也会有这样的厨房的。虽然很昂贵,但这不正是美好生活的所值吗?

        他所说的昂贵,当然不仅仅指金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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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衣帽间的第二种功能

        一个新近结识的设计师按耐不住略带炫耀的心理,在饭局上和大家聊起他不久前前往某个国际时装界女大腕家中作客的经历。除了客厅里的游泳池,另一让他叹为观止的地方是这位据说实际上已年过八十的女强人的衣帽间,“只有两种颜色,”他从左到右地比划道,“黑黑黑黑,白白白白,然后还是黑黑黑黑。”最后他强调,“她的衣帽间比我的客厅还大。”

     

    储衣,兼“作秀”

       但凡贪靓之人对此排场都是羡慕嫉妒的,这位即便已颇为知名的设计师朋友亦未能免俗。衣帽间之实用功能究竟比衣橱要高出多少,我个人并不以为然,其实不就是把好好的一间屋子的其他空间给废了吗?有什么可希奇的呢?但这种无论从物理上还是道德上均属浪费和奢侈的作派,显然仍是众多有钱人和有那么点钱的人的追捧。电视家居节目里,女明星们总是很喜欢秀一下自己的衣帽间的,除了那琳琅满目的名牌收藏,衣帽间的大小尺寸更是至关重要的卖点,虽说不一定和她们的胸围尺寸呈正比,但至少和她们的名气高低在同一曲线指数上。

        所谓“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豪华装修和另类风格的衣帽间层出不穷,各有特色。有的设有丝绒靠椅沙发甚至电话,如同小型沙龙;有的设有窗户,望出去是全城最漂亮最值钱的景观;有的设有先进的温控湿控装置,保证名贵服饰的最佳状态;有的精心设计鞋帽包袋专区,看上去如同专卖店般整齐;更有甚者,还铺着靠垫藤席,点着香烛,好似闭目养神或冥想打坐的地盘。是不是面对如此多的华服,搞得心气浮躁,不知晚上约会穿什么才好,所以需要静心想一想呢?女人衣服再多,关键时刻总会少一件,这真是个放之四海皆准的真理。

     

    衣帽间透射性别差异

       当然,并非只有好莱坞明星或者富豪们才独有如此这般的更衣特权。事实上,衣帽间早就平民化,我家卧室恰巧就有那么一间,那本是个建筑上的死角,可谓变废为宝。不过其规模之小,充其量只能以“走入式衣橱”而非“衣帽间”来命名,但满足一下我等小民小小的虚荣心倒也绰绰有余了。

        对于这个小空间,我老公的热情显然不如我高涨。以至于最初策划分隔结构、安装挂衣横杆的时候,他完全搞错我的方针政策,几乎要把衣橱变成储藏室。他不明就里的操作结果就是――稍矮一点的,走入我家衣橱,要搬凳子才够得到上面挂的衣服;而稍高一点的,则要弯腰屈体才拿得到下面挂的衣服。

        这样明显的败笔对他来说是忽略不计的。其实整个衣橱,唯一令他每天用心光顾的,也就是那格放着他四角内裤和旧袜子的架子而已,面对其他我千辛万苦精心整理安置的衣服,他就好像瞎了似的视而不见,基本上靠的是触觉,摸到哪件是哪件。自打和我结婚,老公毫无怨言地把穿衣大权交到了我的手上,让我很是得意了一番,不遗余力地把他的行头翻了好几番。但很快我就发现,狡猾的他等于雇了个免费形象顾问,我整个一wardrobe consultant,要放在好莱坞,我得赚多少小明星的银子啊。更令人生气的是,他常常对我辛勤的工作成果随意践踏,只要我一不留神,他就有本事楞把我搭配好的衣服拆散了,穿得牛头不对马嘴地去赴宴。

        可见衣橱虽然大到能走进去,却对改变人的穿衣习惯和品位也爱莫能助。像电视节目Queer Eye for the Straight Guy里那样,五个“同志”跑到某个“直男”家中,一阵彻天彻地捣鼓,心狠手辣地将其衣橱“乾坤大挪移”,把此男改造成女人们所钟爱的形象,这样的事情实在是天大的商业谎言。那么多年的惯性,就这么轻而易举地改了?你说我穿粉色好看我从此就穿了?电视镜头没有拍到的,或许是节目结束后,直男们偷偷跑到垃圾筒里淘出被扔的旧衣服,又当宝似的捧回家吧?

     

    储存生活

        所有诸如此类的形象改造工程真人秀,似乎都想兑付天真的观众改变外表形象可以改变生活。而美国某个卖橱柜的商人最近还在接受媒体采访中说到,“这不仅仅是储存衣服的地方,更是个储存你生活的空间。”

        我想他说的也有点道理。 热播的《绝望主妇》第一季中,当加布里尔被婆婆撞破奸情之后,目无表情的她所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缓缓走入那间金碧辉煌的衣帽间,拿起LV大包包,开始往里面一样一样地装她那些漂亮鞋子和漂亮衣服。对于某些人来说,生命中最有价值的,还真就是那些个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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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家电能取代家务吗?

        最近的某天早上,我一边喝咖啡一边翻看新到的《纽约客》,一张名为“You Wish”的漫画令我哑然失笑,上面画着三台并列的机器,第一台叫“Washer”,第二台叫“Dryer”,而第三台,也正是我心驰神往的发明,叫“Folder”。不过,真正令我啼笑皆非的是,当我把漫画指给老公看的时候,他疑惑地皱着眉头问道,“folder?什么folder?那种放文件的folder吗?”

     

    “叠衣服机”的梦想

        看似鸡毛蒜皮的家务劳动,恰恰最能磨损人的耐心甚至理性。前段时间据说英国专家们给职业妇女开出所谓的“幸福处方”,其中很重要一条就是要有一个会烫衣服的老公。不过,现实一点来讲,相信大多数仍然承担所有家务劳动的职业妈妈们,都会和我一样,更寄希望于伟大的科学家们发明出可以叠衣服的“叠衣服机”(也就是上面所说的并非放文件的“folder”),甚至可以烫衣服的“烫衣服机”。

           现代家电的发展史,在我看来,也是一场解放家庭妇女劳碌的双手的革命。远的不用说,在我的童年记忆中,父母不都还用着洗衣板搓衣服吗?为了给爸妈节约时间,我还练就了一放学就赶回家熟练快速地用旧报纸和碎木屑生火的本领,让他们一回来就能用已经烧得红红的煤球炉炒菜做饭。可现如今,要是没有洗碗机,我就要叫苦不迭了,更不用说家里所有叮当作响、唏里哗啦的各式武器,缺一样就如少了左膀右臂。而我新近看中的设备是某个瑞典品牌的“机器人”吸尘器,这个昂贵的小圆玩意儿可以自己进退自如地吸尘,等于雇了个没怨气的清洁工,听起来很是诱人。

    从一个矛盾,到另一个矛盾

       按说家电越发达,由家务琐事引发的家庭矛盾应该逐渐消亡才对,然而望眼四周,我还没见任何一个朋友像电视广告说的那样,“自从我们家买了XXXX,这下可好啦!”。事实上,我们家那位,通常要三催四请才会在饭后立刻把桌上的碗碟收进洗碗机。对他来说,等一会儿又何妨,不如先去抽根烟喝口水打个电话看段电视新闻;而对我来说,摊得满世界就心里堵得慌。于是明明说好今天他清理,却常常因为他把战线拖得太长,而我又无法忍受一桌油腻在灯下发馊,终于憋不住动起手来。

           机器再万能,总也要人来操作。而只要有人掺和的事情,机器再灵光,也不能解决一切矛盾。如果说我们可以由争论谁洗碗,发展到争论什么时候把碗放进洗碗机,似乎只能证明机器把一个矛盾转化成了另一个矛盾,我们也变得小鸡肚肠斤斤计较起来。相反,我们家即使没有那台神奇的“叠衣服机”,我还是兢兢业业毫无怨言地承包了所有的叠衣服工作。因为事实证明,我老公叠的衣服还不如不叠,而要教会他怎样叠好衣服,就像他要试图跟我解释我家的房屋贷款一样,是徒劳无功的。

    田螺姑娘在哪里?

           不知道还有多少人记得田螺姑娘呢?这个陶渊明《搜神后记》中讲述的神话故事,说的是一个名叫谢端的苦读书生感动了上天,派白素女下凡为他打理家事。神女藏于田螺之中,每天偷偷出来为谢端洗衣做饭,后被谢端发现,不得不离去,却留下螺壳,可以倒出无数米来。而这位谢生也逐渐富足,并成家立业。

        田螺姑娘这样的管家婆,不要说孤苦伶仃的单身汉,就连我这个小康主妇,也求之不得。她之所以可贵,不仅仅因为她的能干行事,更因为她之隐形大法,不同于搬弄是非的钟点工,不同于唠唠叨叨的家庭主妇。她把所有的家事都称心如意地做完了,不用你费尽心机地关照指点,更不用你行举手之劳按动那无数哔哔作响的机器按纽。她就像超星级酒店的housekeeping room service,总是尽量满足的要求,还不在你眼前晃来晃去讨人嫌。

           不过,我曾经一度对为什么仙女一被发现就得回天庭感到疑惑不解,倒是更受用民间以疵传疵的版本――谢生和螺女幸福地结为夫妇,白头偕老。

          直到自己成了家,对于先人的神来之笔才算有所领悟。我老公半夜加班回家看到桌上留着的饭菜,倒是头脑很清楚地知道谢我,而不是如谢端般心生疑惑地吃莫名其妙的美味。但是他从来不会想一想他扔在地板上的臭袜子和脏裤子是怎样自己跳进洗衣机,然后把自己晾干,平整地躺在衣架上的。他更没有谢端那份好奇心来破解家中更多“自然而然”发生的“美好奇迹”,惹得我这个下了凡的俗人常常要跳将出来进行自我标榜,同时不忘把他严厉批评教育一番。

           其实我又何苦点破他的神话呢?仙女行善,总还是“润物细无声”更为漂亮。这不,连“folder”这样高深莫测的新科技我都懂,他对我更是崇拜得五体投地了。为了巩固我的权威地位,我还可以故作神秘地告诉他,这产品打中国市场的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田螺姑娘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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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在这个好坏不分,善恶难辨的世界,艺术还能做些什么?

        五年前我为《艺术世界》写过一个关于ARS01的展览报道,相信没有太多人会记得。毕竟,这个北欧地区最大的当代艺术系列展对于它的主办国芬兰来说,是件大事,并且是在国际艺术界露把脸的良机,可对于大多数中国文艺青年来说,还是相当遥远的。

        今年一月,ARS06顶着漫天大雪,在仍然一片黯淡的寒冷中,又登场于芬兰当代美术馆KIASMA。开幕当天人潮涌动,说实话自打我定居赫尔辛基,还没见过如此拥挤的壮观场面,尽管这和繁华的上海相比,还差远了。平时文质彬彬的芬兰人也顾不得那么多了,纷纷扬着手里的请柬挤入只开了一小扇门的入口。如此效率低下的安排,终于导致馆长即将致词之时,仍有大队人马晾在外面,享受白雪飘飘的待遇,这其中也包括了我。好容易等顶了一头“白发”的大伙从后门鱼贯而入,这才发现里面比外面更遭罪。因为人太多,空气污浊而闷热,更衣室的衣服早就爆满,很多人不得不仍然穿着厚外套而憋得满头大汗,于是向上蒸发的水汽使得挤满人的大堂有那么点桑拿的味道了……

        ARS魅力之大可见一斑。更令人意想不到的是一位教授发言完毕,居然从讲台上扔下几枝红玫瑰,算是邀请观众们开看作品,这于性情稳重的芬兰人来说,倒也少见。当然,本次ARS06特别之处绝不仅限于此。首先最特别的,就是身为策展主任的馆长对ARS06的起源解释。和严谨治学的北欧风格截然相反,ARS06是在一种宽松自由的状态下产生的,事先没有严格的选题标准,展览主题在准备过程中慢慢明朗确定。对此,策展人们申明,是因为他们想打破语言框框,让视觉来主导艺术选择方向,并且通过艺术来检验人类的基本感情和经历。

        那么“真实的感受”(Sense of the Real)是否能言明人类的感情呢?事实上,这个狡猾的ARS06展览名称只是把观众引入更复杂的思维迷障之中。我个人认为,或许叫“真实的谎言”倒也挺有趣。由于每个人不同的感受,真相逐渐剥离展现出不同的层面,就好比中国传统寓言“瞎子摸象”所说的道理。现代人的生活环境和政治气候复杂交错,如瞎子一般懵懂的我们即使在事实面前,也不能百分百确定对与错,因为每一件事情都息息相关,互相瓜葛纠缠不清。ARS06的策展人们雄心勃勃地试图以艺术为钥匙,打开我们困惑不解的谜团,用不同的方式理解我们的真实生活和我们自己。

        于是我们的生活就在艺术家们的制作和包装下展现在我们面前了。这个时代的价值观和理想,我们行善作恶的能力;以及艺术所带来的心理慰籍、触摸的经验,和小小的思考。

        一进KIASMA,首先入眼的是几只悬在中厅的白天鹅,它们姿态优美地飞向二楼平台上搭建的水塘。远远望去,那水塘边繁华簇锦春意盎然,各种动物栖息在旁其乐融融;可走近一看,才发现这片美景竟是垃圾废物所堆就。这是瑞士艺术家夫妇斯德纳和蓝兹林格(Gerda Steiner Jorg Lenzlinger)所搭建的“天鹅湖”(Swan Lake)。他们两人利用去年夏天走访芬兰的乡村地区,收集了小树枝、草根,以及各种工业废弃品、人造材料和垃圾等。“美丽”的天鹅湖便是由这些收藏所造就,而这个令人遐想无限的小水塘,其实是由黑色橡胶布围兜起来的一堆废机油。

        乍一看是一回事,再乍一看又是另一回事。这是我对ARS06大多数作品的总体观感。但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则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这些作品也有一共同特点,那就是它们往往运用传统艺术手法和工艺,或者借用俗气不堪的装饰效果,却讲述了截然不同的新故事。作品内容通常具有多层次的含义,在大胆挑战传统美感的同时,给人带来意想不到的惊讶。许多作品也带有强烈的感情色彩,或者造成极端的视觉戏剧效果,允许观众以自己的感受重新演绎新的含义。

        也许,瑞典艺术家尼尔森(Lars Nilsson)的录像装置“狂欢”(In Orgia)是最为突显和最重要的作品。这段录像展现了一片艺术家用电脑合成的“人间天堂”。在一栋既似未完成的大型商厦,又似废墟的旁边,是美丽夕阳下的广场。男孩们在远处踢球,一个年轻人在台阶上坐着看书,归家的人们拎着购物袋穿梭往来;然而同时,一个无家可归的老男人在无言地兜售报纸,一群年轻人在争吵推搡,甚至一群脱得光光的男男女女在群交淫乐。艺术家自称他想对性的商业化这一现象进行评点,性作为一种符号或者标志,在我们每天的生活中是如此普遍,频繁出现到我们对此已熟视无睹,却又无法躲避。作为观众,是否能与作者“心有戚戚焉”倒不是特别重要,因为艺术家又说了,“狂欢”所展现的世界,是一个超级包容的世界,那里面的人们的确相互漠视,但同时也各自享乐互不干涉,也就是爱谁谁。当然,这究竟是个好世界还是坏世界,则又是一个没有标准答案的话题了。

        事实上,ARS06的艺术家们和策展人们就是想说,好坏都是相对的,美丑也是比较而言的。没有坏,怎见得好?没有恶的丑陋,哪来得善的美好?人之初,善恶美丑爱恨兼有。陌生和熟悉、快乐和悲伤、梦想和清醒、漂亮与恶心、寻常与荒诞、安全与危险、和平与战争――所有这些对比,艺术家们都以详尽而细致的视觉语言一一表陈阐述。

        闲坐树梢莺莺而歌的美少女,唱着唱着舌头就成了蛇信,十指逐渐变形如梅超风的“九阴白骨爪”,烂漫的伊甸园越看越离奇,草绿得不真实,青蛙背上长着人耳朵……日本艺术家Motohiko Odani想唤起人们童年时光的想象力,然而成年的我们已失去了童年时的天真无邪,于是这美景便恐怖起来。马丁和姆诺兹组合(Martin&Munoz)是两位分别来自美国和西班牙的艺术家。他们制作的雪水晶球精致而优雅,好像和圣诞节期间礼品店里的漂亮水晶球没什么两样。可凑近再看球里的装置,却一个比一个吓人――一个孤独的男人在黑暗的冰雪暴中挣扎;一棵正被砍伐的树马上就要砸在一个男人头上;两个男人正把小孩子扔入冰凉的井水里……“旅行者”(The Traveler)是对旅游纪念品商店里随处可见的传统水晶球的模仿并颠覆,球中不再是人们熟知的旅游景点,而是危机四伏的场景。“湖边的爱人”(Lakeside Lovers)是那种你在逛跳蚤市场时,常常会看到的绣画,甚至画面也司空见惯,比如秀丽的山水风景,手拉手的恋人,放牧的羊群等等。可是在美国艺术家肯特·亨瑞克森(Kent Henricksen)的这部作品中,画中所有的人物都套上了头套,脖子上还栓着绳子。事实上头套在各种文化中有很多不同的含义,但对现在的观众来说,可能最先想到的会是媒体中恐怖份子或者受虐囚犯的形象吧。

        正如策展人们所警告的,看ARS06的作品,要时刻准备不愉快的感觉油然而生。虽说我的心理承受能力在常年的好莱坞电影和新闻媒体的熏陶下日渐强大,但这并不等于我乐于不断自找恶心。芬兰女艺术家玛丽亚·维卡拉(Maaria Wirkkla)的装置是整个ARS06中最令我享受的作品。脱了鞋一脚踏入黑屋子,镀金的木地板便摇晃起来;一块巨大的石头悬离地面,也在不断摇晃。“稳定中的孤独”(Solitude in Stability)要体现的是一种“唯一确定的是‘不确定’”的状况,这听起来有点拗口,要探讨的深意更是富有哲理,但并不妨碍包括我在内的观众享受摇摇晃晃之中微妙而有趣,甚至颇有娱乐性的体验。

        可惜能够如此慷慨给予观众娱乐的艺术家并不总是很多。我在第二次看完展览回家,上网查询展览资料的时候,发现自己还是不可救药地错把美术馆顶楼的一滩水当成了一滩水。这滩在走廊中间廉价地毯上的水是波兰女艺术家莫妮卡·索斯诺斯卡(Monika Sosnowska)的作品,叫做“喷泉”(The Fountain)。据说她最擅长把实体空间转化成精神状态,并且营造意想不到的效果,达到影响人情绪的目的。

        根据介绍,身陷她的作品,你有可能产生的情绪包括以下几种:幻觉、吃惊、困惑、焦虑、晕眩……看到这里,我暗自庆幸自己当时没把那滩水当回事儿。

     

    (本文参考了KIASMA美术馆关于ARS06的文字介绍。)

     

        艺术世界 2006/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