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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下的夜行火车

      尽管夏季的芬兰阳光普照,但对于享受白昼的芬兰人来说,令人恐惧的漫漫冬夜却始终如同挥之不去的恶梦,甚至在蓝天下的小憩中悄然而至。

      好像还嫌恶梦不够凶猛,芬兰当代美术馆KIASMA(以下简称KIASMA)随夏季来临之际,推出展览“夜行火车”(Night Train),颇有点“伤口上撒把盐”的嫌疑。

      展览主题非常简单,一切关于夜晚的情绪、转变以及事件,试图通过艺术作品将观众带入神秘而惊奇的夜晚世界。这是一部完全由策展人一手导演的超现实主义恐怖片,艺术家们只是无辜的本色演员。KIASMA的馆藏作品经过精心挑选和排布,按照四条指定线路,在令人毛骨悚然的背景音乐中铺陈开来。

      所谓线路,其实也就是策展人安排好的四个小主题。“夏夜”(Summer Night)着重体现早期超现实主义艺术家在古代文化和部落风俗中的探索,刻画人性中不可理喻的兽性。“中午的鬼”(The Ghost at Noon)强调的是现代人的脆弱,令观者感受自身存在的虚幻无常。“疯狂的爱”(Mad Love)取意于超现实主义者安德鲁·布莱顿(André Breton)1937年所写的一部同名小说,指出超现实主义的一大观念是与爱人的偶然际遇改变人生历程;并且当代艺术最流行的主题也是爱过之后的那段时光,或者爱情灭亡的过程。“安达卢西亚狗”(Un Chien Andalou)则借这部1928年拍摄的具有争议性的电影名字(当时还籍籍无名的达利是该片两位主要创作者之一),突出了当代艺术中的恐怖主义现象。和恐怖电影、电脑游戏等流行文化一样,艺术作品中的恐怖体验也来自幻想。

      根据奥蒂·黑斯卡宁的说法,这个在犹如帐篷的支架内被包得一团黑的人形是一个观众可以前往问候的死亡娃娃。黑斯卡宁也说过这个娃娃是艺术家自己的形象。神秘赋予了这个娃娃更广泛的意义:传统的卡瑞琳娃娃被用作了悲伤。长期以来,房屋、寓所,以及个人空间的概图一直是黑斯卡宁最喜欢的主题。极端地解释,他们都隐喻我们的第一个住所——子宫。《夏夜》中环绕娃娃的空间就犹如一个子宫——一个提供保护的地方。

      对彼特里·维达宁来说,恐怖照片就是人的图片。作品《无题》中的模特是舞蹈家萨娜·珂卡莱宁,拍摄地点是一家摄影工作室的地下通道。维达宁一直对那里有趣的墙面很感兴趣。《无题》的创作过程犹如一场演出:珂卡莱宁沉迷于角色中,而维达宁尽力以相机维持局面。“珂卡莱宁将自己转化成了某种生活在地窖中的敏感的流放者,与世隔绝。一会儿独自喝香槟,一会儿兴高采烈,一会儿躲在桌子底下,一会儿又和她的朋友兼孩子——洋娃娃一起散步。”维达宁回忆到,“我相信制作和观看这些照片是有助于健康的,就象看恐怖片一样。”

      玛丽亚·卡内弗的《边界》由一个散发红色镭射光线和旋转电线的螺旋桨组成。速度如此之快以至于眼睛根本来不及看。作品中唯一固定不动的东西是旋转的电线打在墙上造成的深色创口。观者不能确定如何固定他的视线,甚至不知道看着旋转的电线是否安全。这是一种生理体验,甚至令人感到压迫。安全的博物馆又将这种体验上升到新的层次。随着马达的嗡嗡声和电线的抽打声,恐怖的感觉达到极点。卡内弗想要说明的正是:“明明没有危险,你却感到害怕。”

      不知道有多少观众认认真真地遵照指示自己吓自己地走完全程。空空荡荡的展厅在周五下午的免费参观时间也人影寥寥,外面蓝天白云,里面阴气森森。

      不知是谁的主意,找来一些早期的黑白电影片段,完全没有上下文,却在KIASMA巨大的白色水泥墙上进一步营造出令人害怕或者沮丧的氛围。

      要是想在全国人民都外出度假晒太阳的淡季招揽生意,“夜行火车”看上去像是个最糟糕不过的点子,生性忧郁内向的芬兰人上了车,回家指不定又要多吃几颗抗抑郁药片。然而知识分子们总是振振有词的,言称没有面对黑暗的警觉,就没有认知黑暗的能力。于是可怜的芬兰人只能以毒攻毒地接受“警钟长鸣”的再教育,在敬畏和迷惑中寻找智慧的闪光点。

     《艺术世界》2003/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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